广袤的中华大地,数不胜数的美丽生灵与人类共生,谱写一曲曲壮美的生命之歌。生活在高原地带的雪豹达娃不久前刚刚成为两个小家伙的妈妈,为了抚养孩子长大,她不仅要一次次出击捕猎,还要面对来自强劲对手的挑战。
四川某处的茂密竹林中,大熊猫丫丫正和女儿美美快乐玩耍,美美对世界充满好奇,渴望尽早挣脱妈妈的束缚去拥抱未知的世界。神农架的原始丛林里,小金丝猴淘淘倍感落寞,因为新出生的妹妹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关爱,于是淘淘离开家人,成为了流浪猴中的一员,却必须面对种种残酷的现实。可可西里的荒原上,母藏羚羊和丈夫们告别,成群结队赶往某个圣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而另一边,仙鹤在长空中翱翔,带走一个又一个结束了生命之旅的灵魂,展开下一段充满未知的轮回……
有幸在8月7日参加点映。当下感动不已,回来做了一番搜索,去了解背后的故事。观影后心头汩汩热血,在搜索之后冷却下来,突然陷入到两难里。动物们本身足够可爱,但电影工业拼接式的说故事方式,能不能被认可,令人感到很为难。去看了第二遍,还是觉得应该来说两句。
坐在影院里,看恢宏画卷徐徐铺展开来,壮阔斑斓的自然,雾岚天光,山脊河川,大美不言。作为近纪录片的《我们诞生在中国》,就如同预告片里预告的那样,用它史诗般的美丽,徐徐道来,在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的时间里,雪豹,川金丝猴,熊猫的三个故事。
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够抗拒开篇雪豹的画面。凛凛的风,漂亮而威风的大猫,在山石之巅,远远地逡巡,盘桓,休憩。那条在岩石缝隙间穿梭时确保身体平衡的毛茸茸大尾巴,与身体等长,静止时慵懒地来回扫拂。它的瞳孔并非是猫一样的针型竖瞳,反而是圆圆的,这令她显得有些温和的呆萌。我和友人小声地开玩笑,这大概就是正派主角的脸吧。
故事也确实是这样展开的。独居动物的雪豹妈妈,抚养两头幼年的小雪豹,严苛的生存条件,矫健灵敏的猎物,虎视眈眈的入侵者。孤独,强大,美丽,脆弱,守护,非常的正面。
当看着雪豹从岩壁缝隙间款款而来,青藏高原海拔四五千米的雪线,生存环境之严酷,随着她优雅而蕴藏力量的步伐,风刀霜剑一般袭来。身为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雪豹是在自己领地上至高的猎食者。但她却从不因此被优待。或许换一个角度说,正因为她身处食物链顶端,需要面对的是比食物链上任一环节的生物更严苛的生存条件。
从观者的角度来说,记录者只需要诚实地纪录下来,生活的本身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但从电影制作者的角度来看,或许多一些波澜,最好“是一只成年的雄性雪豹,谈一场恋爱”(来自陆川的访谈),会令这部电影的元素更丰富,更照顾到各层面受众的趣味吧。而到最后,得知雪豹妈妈的故事,其实是由多只雪豹的镜头素材拼接起来,我的心情却再也不能像第一次看的时候被打动。
我们当然很清楚,要在银幕上呈现真实的故事,需要比现有的350个小时的电影素材数倍的画面和材料,以及不止数倍的坚守,观测,追踪和拍摄。在我看来,事先写好的故事大纲,再将素材填充进去,是类似于投机取巧的作弊。但或许这部并不定位为纪录片的故事片,在创作者眼中,是像创作《狮子王》这个故事一样,由骨至血,一点点丰满起来,不同之处只在于,一个用的是镜头,一个用的是画笔。
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这样的创作方式呢?最后犹豫了一周,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当动物们通过镜头的方式被呈现时,被期待所看见的故事,就应该是真实的。或许会平庸一些,但必须是真实的。
况且,真实,就真的等于平庸吗?
就雪豹一族为例。因为身边不乏从事野生动物保护事业的朋友,所以对野生动物的生存境况多少有些了解。大概许多人都不太了解,尽管雪豹是生于中国长于中国的物种,但野生雪豹保护第一人,是名叫乔治·夏勒的一位美国动物学家。1971年,也是夏勒老爷子的长期追踪观测,才拍到了有史以来第一张雪豹的照片。今年他83岁了,又重回玉树高原,再次跟随雪豹的步伐,展开观测。同样也是他,是自1939年以来第一位考察野外大熊猫,藏羚羊的西方人。
追随着夏老爷子的科考报告,我才算是真正比较科学地学习了野外动物保护的知识。
因此,在看雪豹的故事时,我脑海中一直想到的,是因全球变暖上移的雪线,导致雪豹注定被压缩的生存空间,食物紧缺之下必然带来的同类相争,这些都是息息相关的。人类纵情地挥霍,是以这样漂亮的生物种群不断退让直至无路可退作为代价。
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这一切。因为我们,早已经在社会自然分工里,形成了最庞大最具有话事权的独立族群。依赖着智商和社交行为,我们和丛林里的生物的关系,就如同平行空间一般被割裂。野生动物不存活于我们的日常概念里,如此的陌生,鞭长莫及。
但你再看回他们的每一个画面,无需解说,无需诠释,动物凭着本能依旧用宇宙和自然赋予他们的步调,摸索着时间河流的波纹,自我调整。若没有人为的干预,他们会按照历史赋予他们的任务,感应着气压,气候,进化成自然需要的一个环节。
他们是神给人类的启示,课题,以及答案。
曾在果壳上读过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如果连熊猫都不能拯救,我们将一无所有》。阅读前的第一观感是,标题党。但看完之后,心悦诚服。
“演化生物学家斯蒂芬·古尔德说,熊猫的身上展现了“过往历史对不完美现实的奇异掌控”。它的身上带着太多过去的食肉特征,它的全部生活方式都是对这些特征的妥协。但是,它活下来了,而它同时代的许多动物却没有;它虽没有食草的肠道和菌群,但它赢得了时间。它是一个矛盾的奇迹。如果再给它几百万年时间,它也许也能获得食草动物那样的完整消化系统;再给几百万年,它也许能诞生一个全新的庞大类群;再给几千万年,其中甚至可能出现智慧生命。的确,每一步的概率都很低;但是生命演化到今天三十八亿年,哪一步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呢?如果我们回到六千五百万年前,谁能预料到那些在恐龙阴影下逃窜的小小动物将成为今天的我们呢?”
这是从这篇文章里摘出来的原话。言简意赅地说,熊猫经历了如此漫长而难以想象的演变,成为了食肉目里唯一的素食主义者。但熊猫的濒危不是因为大自然放弃了它,是因为人类的干涉。如果适应能力这么强,也已经凭着强大适应力生存了几万年的物种,到今天我们都保护不了,那人类还能拥有什么呢。
同样,那位作者,写过另一篇文章,叫做《芝加哥的海浪与牡蛎》。看不见的潮汐与海洋,被自然用春秋笔法,写在了千里之外的牡蛎身体里。潮涨潮落,一呼一吸,牡蛎的身体机能里,自有一片海。牡蛎带来了海。
很多人都说,这是科学的浪漫。对啊,这就是科学的浪漫,自然的浪漫,也是这个我们一直试图摸索却从来还是不得而知真相的世界固有的美丽。
而动物们,野生动物们的意义也正在于此。他们存在,才能提醒我们,在傲慢的人类之外,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宽广,不可思议。
老爷子的访谈里,有一段对于保护雪豹的意义。
“我们需要引起人们对雪豹的关注;雪豹既是一种美丽的大猫,又是它所在的群山和环境的象征。如果你保护了雪豹,也保护了它的猎物——比如喜马拉雅麝和岩羊,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你保护了整片森林。就算有人住在这片区域也没关系,他们只要意识到了这些生物,行为也就会改变。如果你开展一个保护兔子的项目,没人会注意你的;但是雪豹的话就会有。人们认为雪豹很美丽,有来自内心的感情牵挂,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只有人们真心对它有感觉的时候,科学才能派上用场。”
所以,感谢他们如此的可爱,感谢雪豹的优雅和脆弱,感谢熊猫的憨厚与可爱,感谢金丝猴的淘气和活泼。他们的萌,他们的美丽,能够引起所有人对动物的共情,然后人们或许因此会回过头反思自己,收敛自己不必要的贪婪,谦和一些。至少我自己是这样的。
在2014年年底,我曾经到雅安的熊猫保护基地做志愿者。山里天气很冷,志愿者住宿楼挺简陋的,依稀记得第一天回到房间脱下鞋子,满脚是血却毫无知觉,是被冻裂的。但那一周时间里,我一直感觉特别幸福,哪怕只是做着最简单的工作,给熊猫的房子打扫卫生,挑选食用竹子,切熊猫蛋糕,给他们喂食,给他们铲铲屎。
我承认这中间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沉浸在做一名滚滚铲屎官的虚荣光环里。但一些近距离观察到的画面,却是真实地令我更喜爱这种生物。例如,熊猫妈妈怀抱着刚生出毛发的熊猫宝宝时,是多么的爱不释手。中间有一个小瞬间,她放下了宝宝到一边进食。尽管我们偷偷摸摸地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熊猫宝宝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外人的存在,嗷嗷地又微弱又生气地叫了起来。熊猫妈妈立刻放下竹子,到栏杆外转了一圈,保育员哥哥说她这是在示威。然后她回到宝宝身边,一把捞起抱在怀里,还抓起竹子试图隐藏起她的宝宝。宝宝立刻乖乖地安静下来,像是突然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威胁到它,因为它就在妈妈的怀里。
那个瞬间,任谁,都不得不动容。
所以,我不苛责电影制作的方式,毕竟客观条件是有限的。我仍然感激,电影把动物们的可爱和脆弱都展现在世界面前。但是,除此之外,我更希望,下一次,请务必一定要有下一次,就让我们,看看真实的动物们,好吗。
以下附上文中提及的几篇文章链接,希望对雪豹和野生动物有兴趣的人有一点点帮助。倘若多一个人看,也算是,我曾为了野生动物们,做过一点点的小事情。
作者:路人Eita(来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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